雀引歌(一)(1/2)

(一)在樊笼

即使再选一次,我也还是会走那条路吧?

我又那个梦了,梦见一片桃林,已尽谢,蓬着初夏的新绿。

在我面前有两条路,一条是平坦且常年为步履所打磨的光的青石路,一条是不知何时被三三两两的游人踏的小径,似乎很快它便要被草木生的速度追上了。

我正踟蹰着,忽然远闪过一人影,红黄相间的,带着一丝陌生的熟悉

我大喊着:“御弟哥哥!等等我——”便匆匆追了上去,未曾在意走上了哪条不归之途。

说来也好笑,小时候我偷偷趁师父师兄们不注意溜山去听茶馆里的先生说书,顺小面人玩玩、糖画咂么,被发现了回来免不了被捉回来挨一顿骂——也可能是两顿,大师兄跟师父学得有板有的,严肃得不得了。只有二师兄,会在我关禁闭后送些饭菜果给我,还偷偷将被师父没收的小人儿还给我。

小时候的我,最喜二师兄了,每到那时候都会忍不住搂他的脖亲上一大,“吧唧”得他脸上都是我黏糊糊的

如果得了空,我还会用手里的面人人给他讲讲我最近听到的新故事。有次我正好听来了女儿国王与御弟的故事,虽然跟说书先生不能比,甚至很拙劣,但二师兄不在乎,他望着手里的面人又瞧了瞧我,吃吃地笑了,不掺任何颜。于是,我也忍不住对他笑了起来,傻里傻气的。

这景象被一旁把风的大师兄看去了,他一边四张望生怕师父突击检查,来个一网打尽数罪并罚,一边免不了又叨叨——“两只呆雁。”

那御弟自然是我听途说来了的人,然而梦中我却好似认得他一般,不顾一切地拼命追上去。

每一次、每一次在我即将追到之际,总会发生什么——当然,这都是事后陈词。本在梦中时我是不会有这清醒的意识的毕竟啊,梦已经是我最后一不被浸染、可以短暂忘却一切的庇护之地了。哪怕是噩梦!

——这次是不知打哪抛大铁钩,带着红烙般炽泽,一从腰扣住了我。一勾即中,疾速回收,将那背影便刹那间从我离了。

稠的黑暗自我前呼啸而过,速度快得连先前梦中搭建的景象的残影都辨不分明,只有耳边隐约传来的雀鸟振翅声。

于是,我醒了。

他的左臂铁箍一般勒住我的腰,也不怕被压麻,右掌心时不时在我小腹上挲徘徊,得我一阵疙瘩直起。

后背的曲线乃至沟皆被贴着,甚至可以依稀受到他膛上疤痕蜿蜒的狰狞纹路。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中厮,不知还是鼻间嘟囔着无意义的音节——原来他也会梦,在别人面前丝毫不设防地享受酣眠——然而我却不敢妄动,生怕惊动这尊修罗和他驱直的家伙什。

里亘着异觉并不好过,哪怕有那么一两刻曾与之共赴鸾巅,亦终抵不过暴居多。即便枕边人已短暂地梦,可它的与炽都在时刻提醒着我,这才是真实、这才是现在!并且他睡得并不算沉,随时都可能醒来。能拖延一会便是一会罢至少我希望他醒来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我。醒来的他永远像无法厌足的兽,会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撕碎、不玩到散架誓不罢休那经历有个一两次就够了。

真是讽刺,目前我所能的,有且仅有一动不动、同床而异思,罪魁祸首正肆无忌惮地在旁坐着他的梦。

石室幽晦,好在有天窗透几丝晨光,细细听会发现外面有几只雀鸟扑扇着翅膀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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