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：小传·朔雪(1/2)

“娘，娘你怎么了？”

六个伏在娘的尸首上哭得肝寸断，我站在一旁，脸上不知是该有什么表。

我对娘的记忆不多，只记得她也会温柔地给我哼唱她还是渔家女的时候唱过的歌曲，但她心里烦躁的时候，也会对我大打手，嘴里还一直念叨着：“小七，你怎么就不是个男娃！你要是个男娃， 我也不必如此辛苦了！”

可是，让娘辛苦的，是我么？

娘尸骨未寒，爹爹便和邻家娘翻到床上。那日我和几个姊姊纺线累了，便想四活动活动，却只听爹爹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奇怪的。我便好奇地凑上前，在窗纸上了个小一观——那床上乃是赤条条二人，女的，是隔的祥嫂，浑白的因生育了三个男娃而松松散散，爹浑黝黑，一双大手在祥嫂上挲着。儿间似还有一团黑黢黢的玩意儿，我叫不是什么名字，却只觉又震惊又恶心。爹：“好人儿，你真真是要把我榨了才好么？”祥嫂笑：“诶唷，我的官儿大爷，我与我家那不知趣儿又没本事的人儿早就腻了，与官爷睡觉，自然好好卖一番。”爹哈哈大笑，在她那腻的上一拍：“改日我便把你买我府里个夫人，我们也好光明正大，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。你生了三个男娃，再替我留个基吧。”

二人说罢又翻云覆雨起来，我当时年岁幼小，不知二人在什么，只记得我唬得面苍白，连带爬便走开了。

后来，祥嫂果然被爹以一百两银买了回来，成了我们的新娘。再过两年，她也当真生了一个弟弟，爹捻断胡须三，方才想了个好名字:梁锦瑞。大手一挥，将我们姊妹几个招娣、盼娣、旺娣、迎娣、娣、可娣、乞娣的名字都改了——我不用叫梁乞娣了。现在，我叫梁宝儿。

几个十分喜，就连平日照顾弟弟也卖力了些，以为父亲终于肯看重自己。我却一直冷旁观，毕竟，宝儿，不过是宝贝儿的意思。我们还是没有名字的女，菟丝草一般，在这恶俗的社会只能靠着男生存。就连名字，也不得一回主儿。

选秀，我正好赶上了这契机，毫不犹豫便答应了。爹看我志向远，不像几个那般畏首畏尾，十分兴，立刻去帮我打关系。他对我第一次这么上心，只是因为我这个女儿若是被选上 ，也可替他开辟前程，帮扶弟弟，若是没有选上，也可打着面见过帝王的旗号寻个更好的夫家换取更多的彩礼罢了。

我预料到了我人生的每一步——我没有娘亲维护，更无爹爹疼，就连手足同胞的几个姊姊也是草包一堆。我预料到了，我一定、必须十分艰难，步步为营，登往上，不论快不快乐，至少，我要富贵，我要尊严。

但我没预料到，她。

“我叫宁婉梅。”

她笑得那样单纯，容貌如此丽。我本只是想客搭讪，日后在中有个照应，但她一说话， 我便知，我一定失算了。婉梅，好听的名字。

没想到，之后我却并未再见她，原以为她这样好的家世也会被刷去，心里惋惜又庆幸——这中是不得见人的地儿，她这样的女，还是在外过逍遥富贵的日最好。

却不料，我再见她，她会如此狼狈。衣冠不整，容貌不再艳丽，反而哭得梨带雨，我的心，十五年来第一次被一个人狠狠牵动着。我冒死派贴婢女替她去送信，只求她爹爹来了，能说动皇帝，把她放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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