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晌(1/4)
他读书的时候只见过一次陛,那时候他跪在地上,不敢抬起来,只能看到皇帝的衣摆。许多年过去了,陛却好像一也没变,还是记忆中的模样。也可能是他还是跪在地上,不敢抬起来,视野里是相同的衣摆。
陛首先说了一个很简单的命令:“打。”
有人过来脱他上衣。第一鞭来时,他还能忍住不声。两鞭之后,他就撑不住了。
而皇帝还没开始和他的儿讲话。
他听见段璋跪来。
“魏二十五的任何事都是因为儿臣胁迫他,父皇真的动怒,请不要责罚二十五郎,责罚儿臣吧。”
他听见这话,那时候一鞭还没落到背上,他就趁这短短的空隙,嘴角上扬——
一刻他痛得趴在地上,跪不起来。
“阿元,你小时候问朕伴读是什么的。朕告诉你的话,还记得吗?”
他足足挨了三鞭,段璋才开答话:“皇王孙千金之躯,不上重罚。我犯任何错,受罚的都是他们。”
“你小时候,得一直那么好。”陛说,“你从不让人因你受罚,再难再重的课业,你都能持,都能完成。你现在为了和父皇置气,破了例,让魏小郎代你受罚——值得吗?”
“刑过不避大夫。请父皇罚我。”
“你不是大夫,”陛说,“你是皇,我的,日后你就更懂,没人会为你犯的错罚你,是你的臣属民为你的错误受刑受死——”
“我是臣,是臣就不能免罚,”段璋说,“请父皇——”
陛摔了什么东西,落在地板上,发沉重的响声。
“臣!臣!臣!我给你取字承宗,父亲的心意,你难不懂吗?!”
“母后的心意,父皇难不懂吗?”
“你怯,不敢争,你母后怎么会看得起你?平心而论,阿元,你觉得自己会比不过比你小那么多岁的二郎吗?”
“比不过,争不过。二弟很好,比我好。”
不。他在鞭背的剧痛里听着,哀泣着,咬着自己的拳。他默默地说:不,阿元,你很好,你更好。
“我就不该让你母亲养你,”皇帝说,“被她养得像她那样,什么都不敢争,怕这怕那——怕她——”
“母后的手段,父皇比儿臣更清楚。母妃的忧心,未必不是——”
“你不只是你母亲的儿,你还是朕的儿!你让朕有多失望——”
“父皇想让儿去拼死,儿不愿意。”段璋在磕,“请父亲放过魏时雨,要罚罚我,要杀杀我。”
“不肖!你简直不是我的儿!”
“父皇母后想争,敢争,儿一直非常敬佩,儿不是你们的儿,儿不仅不敢争,更不想争——请父亲成全。”
鞭的呼啸声停止了,剧痛停止了。他蜷在地上,发觉自己得那么大声。背很痛,手很痛。满都是血味。
“承宗,你要想清楚。”陛说,“如果朕成全了你——日后可没有你后悔的。”
“璋思熟虑,心意已决。”
皇帝叹一声。
“罢了……来人,传太医,给魏小郎治伤。”
他觉有人靠近,不是人,是他——段璋。段璋在他边,想碰他又不知能碰哪,双手僵着,停在半空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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